淺笑，炙炎彬撅起嘴，略顯委屈：“這一路過來，你未曾止馬，我一直想和你說說話，可你心中有事，幾乎不理我。”

撤走目光，淩亦凝陷入糾結之中。炙炎彬這個男人，這個神將，是她與淩皇胤攜手，辛辛苦苦從太後身邊挖來的，按理說，他該是值得信任與依賴的，可惜……淩亦凝既未徹徹底底的信任過任何一個人，亦從未依賴過任何人。

她的生命至今，信任過的人出賣了她，不是一次二次，而是好幾次……她已經很久很久，再沒信任過任何人了。更不要提依賴二字，太過虛偽……

所以，對炙炎彬這個一度效忠過太後的神將，縱使現在，他惺惺念念的只在乎著她，她仍舊做不到信任，更不要提依賴。

“凝兒……能不能告訴我，為何一直一直的，不願接受我？”盯著淩亦凝，炙炎彬再也忍不下去了，輕聲問出他最想問的問題。

淩亦凝一嘆，望向炙炎彬——她甚至想過嫁給炙炎彬。因為淩皇胤希望那樣。因為對淩皇胤來說，那是於她而言最好的結局。

可是……她沒想過信任他，依賴他……愛上他。

“因為金炫澈？”見淩亦凝終於望向自己了，卻不言不語，炙炎彬一笑，突然輕問。

一楞，淩亦凝挑眉，想也沒想的輕呵，只幾秒而已，她點了點頭。

因為淩亦凝點頭，炙炎彬的心，有一瞬間死去般的寂靜，仿佛停了，不再跳動。

眨眨眼，炙炎彬疑惑，搖了搖頭，不解：“為什麽是他？”

望向炙炎彬，淩亦凝認真想了想。開口：“他比你冷靜，不會動不動就沖動，發脾氣，使性子。”

炙炎彬一楞。兩眼一瞪。

“他比你執著，專一，至少，在這一點上，他和你一樣，告訴我，喜歡上了我，可他身邊沒有別人了，你身邊，卻女子如雲。”

“我……”聲音卡在喉嚨裏。呼吸都急促起來，炙炎彬瞬時進入崩潰境地。

“他比你直接，不會轉彎末角，不會油頭滑腦的令人捉摸不透。他愛也好，恨也好。厭也好，喜也好，怒也好，都會直接表達出來。我記得我說過，我不喜歡油頭滑腦的任何東西。”

抽開目光去看遠處正在休息的20名禁衛，淩亦凝一嘆，望回來。

“炎彬。你知道的，皇兄想我嫁給你。”

炙炎彬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，突聽淩亦凝話峰一轉，他整個人就傻了一下。

“你更知道，對我而言，這世間唯一重要的。只是他。他希望我如何，不管我多不願意，最終，我想我都可能妥協。”望向遠天，淩亦凝面無表情。徑自輕喃：“我一直在想，金炫澈那個人，若不是好戰，若不是癡迷霸得天下，若不是目中無人，本是我最滿意的男人。若他與你一樣，在朝為將，心無戰念，與你擺在一起，要我選一嫁了，我定是選他。”

一笑，淩亦凝回頭，望向一臉鐵青的炙炎彬。

“因為他那個人，有一優點，就是決定的事，會堅持到最後，絕不輕易放棄。又或者說，在他的世界裏，根本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。”

表情一僵，炙炎彬仿佛被人狠打了一下，人一醒那般的身子晃了晃。

“不管我多恨他，討厭他，拒絕他，他永遠那麽自信，永遠在用他的眼神告訴我，他終將得到我，任何人，也阻止不了。而你……”淩亦凝突然呵笑，笑的甜美：“恨不得，討厭不得，說不得，拒絕不得……任何一步，都會令你生氣，或是發脾氣。炎彬，我們不適合做情人，你懂了嗎？”

呆呆的在看淩亦凝，第一次聽到她最正面的回答，炙炎彬突然後悔了……他後悔這個時間，這個地點，自己沒忍住的去問了淩亦凝他最不該問的問題。

明知前方濃霧之後就是萬丈深淵，還傻傻的去撥霧探望。

多傻啊！

心口好痛，痛的無法呼吸，炙炎彬幽幽搖頭。

“還不懂嗎？”淩亦凝憐惜的緊眉，輕嘆：“炎彬，我不是你身邊那些女子，成天的呵哄著你，讓著你，寵著你。我從不求別人來哄我，憐我，我只求未來，若我身畔終落一人，那人能自立自強，不落我擔心，不落我麻煩，不落我嫌棄。若命中註定，我身畔那人將會是你，炎彬，希望你幫幫我，答應我，不要再動不動像個孩子一樣耍性子。如若壓制不住，懇請你行行好，別在自己發脾氣時渴望我去哄你。”

轉身扯馬，欲走，淩亦凝感覺自己說的太多了……

手臂被人一扯，淩亦凝回頭，瞪向扯她的那人——炙炎彬。

炙炎彬的表情嚴峻而執著，冷漠非常。

“你的意思是說，如果不能嫁給金炫澈，非要嫁給一人不可的話，你，最終會選擇聽從皇上安排，嫁給我？”

在看炙炎彬，淩亦凝想了想，點點頭。

“那萬一，你有可能嫁給金炫澈呢？”

想到什麽，淩亦凝搖了搖頭，輕嘆：“不可能……”擡眸，望向一楞的炙炎彬，淩亦凝淺淺一笑：“我說說而已，你就來勁了。一點也不沈穩，真不知皇兄平日為何老是誇你好。你聽到現在，楞沒聽明白，是嗎？”

炙炎彬不語，心如明鏡。

“我只是說，金炫澈那樣的為人，是我一直以來欣賞的男人典範。我喜歡他沈穩冷靜又成熟的一面。可我同時也憎恨他不可一世，目中無人，狂妄放肆的惡性，我想要的，只是他身體裏那好的一半。這只是形容，不是針對他個人。我不可能接受他身體裏那另一半不好的，所以，我不是真的喜歡上了他。我只是失落，失落於皇兄指給我的人是你，因為你身體裏亦有一半我無法接受的東西。”

呆呆在看淩亦凝，炙炎彬急切，追問。

“是什麽？”

聳聳肩，淩亦凝不置可否。

“別這樣，凝兒，求你，告訴我。”攢緊淩亦凝手臂，炙炎彬死活不肯放松半分，他更為急切的追問。

輕嘆，想到自己已說了太多太多，說的太深太深，還不如一次性說清楚來的幹脆，淩亦凝徑自點頭，望向炙炎彬。

“對你，我捉摸不透，你是我身邊所有人中，除了金炫澈以外，唯一一個我怎麽都猜不透，想不明白的人。”

“我……”哭笑不得，炙炎彬被嗆的差點尖叫：“我怎麽就猜不透呢？啊？凝兒，我愛你，愛的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麽了？死活放不下，落你在心尖尖上，任意動彈一下，我都心亂如麻。還有什麽猜不透，想不明白的？你問我，不管你問我什麽，我全都如實回答。”

任炙炎彬急的快要瘋掉，淩亦凝一嘆，輕揚手，將炙炎彬緊攢著自己的手輕輕推落。

“凝兒……”炙炎彬聲音顫抖，幽幽輕喚。

深呼吸，淩亦凝點點頭，望向炙炎彬。

“十三年前……”停頓兩秒，淩亦凝淺笑，再才繼續：“我，喜歡追著你跑，可你總是盡可能的躲著，藏著，避著……”

聽著淩亦凝開口說的第一句話，炙炎彬整個人如被箭射，穿心而過，身子一僵，怔住。

“出閣沒幾日，你冒出來，開始纏著我的鬧騰。十三年不看不望不探，十三年前又躲又藏又避又嫌……換成你是我，你能做到笑嘻嘻的迎上前敘舊？”

淩亦凝苦笑之餘，臉色一冷，輕呵。
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，太後派人在我茶裏下毒，端到我面前，亦就在你眼前……你說你喜歡上了我，你怎不提醒一下？”

心，越來越冷，炙炎彬無言以對，眉心成結。

“她派殺手殺我，險些得手，我僥幸活了下來，你做了些什麽？”

緩緩合眼，炙炎彬終於明白過來——他自以為自己多委屈，多為難，真要算起帳來，他竟欠了淩亦凝這麽這麽多……

“你跑去警告冷無言，叫他識實務些，莫亂說話。呵呵……炙炎彬，那段時間發生的事，你都忘了嗎？若不是皇兄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你說情，你真以為我是打不過你，才沒殺你嗎？”

將司府，夜襲，炙炎彬怎會忘記？那一夜，淩亦凝沒出她的武器，只是單以匕首博殺，若她真用了她那厲害的武器，結果的確是個未知數。

睜開眼，炙炎彬辛苦的望向淩亦凝。

“莫怪我為何無法接受你，炎彬……你和金炫澈其實差不了多少。他追我有他的目的，你說你喜歡上了我，就算沒有其它目的，也叫人無法相信。十三年前躲著我，十三年後告訴我你喜歡上了我；我出閣後太後多次殺我，你處處暗中助她，為她斷後，你置我於何地？現在口口聲聲說愛我，愛的如何如何，你捫心自問一下好不好？哪次我拒絕你或是三兩句話不討你喜，你是以成熟面貌對之的？若不是生氣發洩就是甩身走人，再不就是幾天不理不睬……就算我不是國公主，你不用禮敬，單說你身邊女子如雲，你都是那般對待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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